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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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姨娘喚了兩聲之後，大姨娘依舊是沒有搭理她，她便顫顫巍巍的將自己的手指放到大姨娘的鼻翼。
竟是生機全無。
梁蕪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為沈父納第三房姨太太——那位在梁蕪身邊侍奉多年的知冬，終於在這一年成了沈父名正言順的姨太太，梁蕪正含笑著接知冬一盞媳婦兒茶，聽得大姨娘病亡的消息，一口茶淹沒喉，竟笑了出來，開口與前來匯報的管家說道：“看在她服侍了大人多年的份上，裹一卷竹席，丟入亂喪崗吧。”
自此，二姨娘方才知道這位待人溫和的主母究竟是有多刻薄，連死人都不能幹施舍一口薄棺材，也知道沈父是曾深愛過大姨娘的——那一夜，沈父將大姨娘的貼身丫鬟知春，竟活生生的拿皮鞭抽死了。
那聲音攪得整個沈宅都不曾睡好過，當第二日沈父一身血跡的出現在二姨娘身邊時，開口說了一句話：“我如今，便也只剩你了。”
那一刻，二姨娘的心便也跟著沈父身上的血融化了一般，這也便是為什麽，多年以後沈宅落寞了，所有人都走了，二姨娘還帶著自己的女兒留在沈宅的原因之一了。
自那以後，沈父便多了一個興趣愛好，每當他不高興的夜晚，他便會想要抽人，想要見血，他的心已經隨著大姨娘的死去而死去了，而關於沈父為什麽在大姨娘死後便開始神經不正常了，二姨娘覺著，大抵是沈父愛大姨娘愛得太過深沈了吧。
雖然沈父聯姻了梁家，但到底是深愛著大姨娘這位青梅竹馬的，是以將大姨娘納做小妾，貼身不離，雖然無法與大姨娘做對患難夫妻，但到底是不會再分離，可任是誰的愛情，都不太喜歡有個小三參與，大姨娘是這樣，沈母亦是這樣，兩人看不對眼已經是多時了，而為著那一份聯姻關系，沈父官途順暢，他更是不可能偏讓大姨娘幾分了。
可受盡委屈的大姨娘又有多苦呢？
二姨娘不知道，她一向是個本分人，所以她平安的生下了沈清元，因了自己的前車之鑒，也不指望著這姑娘有什麽文化，有什麽見識。
“三姨娘死了便是死了吧。”
二姨娘怔楞了許久，才開口說道，因了沈清榮的婚事，昨夜沈父暴怒不已，將三姨娘拖入書房，這本是沒二姨娘什麽事的，無奈那狡猾的三姨娘竟扯著她不放，於是一同被拖了進去，家丁堵住了她們的口舌，捆住了她們的手腳。
那種無法呼喊的切膚之痛，叫本就已經苦極了的二姨娘愈發的瘦削如紙。
她趴回床上，平淡的說道。
梁蕪大約是沒有想到二姨娘把話說的如此輕，頓時只覺得自己是自討沒趣，稍微安撫了兩句便帶著梁瀟、梁雪離去了，二姨娘看著梁蕪離開的地方，忽然冷冷的笑出了聲。
實則不用第二日，頭一日沈清榮沒嫁出去的事便已經傳遍了整個江南，成為坊間行人過客茶餘飯後腦補的對象。
不過才一日而已，市面上早已流傳出了數種話本子。
“這話說沈宅的二小姐因為不愛那宣家唯一的獨苗，便遣人去宣家勾引了那宣家公子，叫他與旁人淫奔了啊，是以宣家這樣大大的打了沈家這樣一個臉，以後說不得是要在沈家面前擡不起頭來的，這江南第一世家的位置，沈宅怕是坐的更硬朗了幾分。”
沈清元跟著楊世業在坊間轉了一圈便帶回了幾個版本的話本子，雖然年幼的沈清元尚未識字，但那一板一眼的將坊間傳聞背出來，倒還真有那麽幾分小書童該有的靈氣來。
可惜一向知書達理的二姨娘，在沈清元讀書這件事情上邊卻是認了死理，就是不讓沈清元讀書。
“這傳的，我便是個毒婦一般。”
沈清榮可巴不得坊間這般的傳聞都叫那些個人信以為真，畢竟她可是有心上人的，並不打算嫁給那位宣家的公子。
“怎麽我看二姐的模樣，還算是樂意的緊。”沈清元眨了眨眼，開口說道，“莫不是二姐還惦記著那個拋棄了姐姐的宣公子？”
“胡說，小孩子家家的便知道什麽惦記和拋棄。”
聽了沈清元的話，沈清榮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來，可她要等的人，卻叫她從秋天等到了冬天。
彼時沈清榮才知道為何當日迎親之時，新郎缺席，宣家一個人都沒有來沈宅。
不是沒有人來，也不是有人要怠慢她沈清榮，也不是故意叫沈宅在這江南地界之中擡不起頭，實在是風雲突變，叫人難以預料——
宣家前來迎親的那一天，宣府——這江南第一世家，歷代為太子太傅的家主，落網了。
貪欲這種東西當真是奇怪的緊，彼時宣家雖說不上是富可敵國，但在江南三大世家之中卻是首屈一指的響當當的第一世家，便是沈家在與宣家正面沖突時，也要讓著三分，可那位已經坐上了名不負其實太子太傅兼宮中行走與上京城城防之位的家主，還有什麽能夠叫他如此的不知足呢？
怕是謀反吧？
當今的皇帝早已五十餘餘歲，有生之年膝下竟無一子，唯一的女兒東陽公主也在一個月前病逝。
孤家寡人做到這種地步才算是稱職，然而便是因為太過稱職，才會有人不甘為臣，紛紛跳出來謀反，然而謀反真的那麽容易嗎？
如今的宣家便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宣家沒了，那麽沈清榮與那傳說中的宣家公子的婚事便不作數，但沈清榮畢竟是穿過一次嫁衣的人了，她望著還沒有被知秋收入庫房的嫁衣。
那火紅的顏色仿佛能夠灼傷天際的浮雲。
“你在看什麽？”
有人輕聲問道，但沈清榮看不見人，彼時知秋搬了個繡凳在暖陽之下繡花，隔了幾重門，顯然並不是知秋在說話，小元寶也早就被管家家的臭小子帶出去玩鬧了，這屋子裏除了她以外，沒有任何人。
“嫁衣。”
沈清榮開口說道，說完話她才意識到這個聲音低沈，並不是女子的嗓音。
又是一個高來高去想要俘獲良家女子芳心再將之拋棄的偽裝成正義的俠客亦或者是殺手吧？沈清榮無不諷刺的想到，矜持的起身將衣櫃的木門關上。
同時關上的，還有沈清榮的一顆萌動的少女心。
“你好像很不開心。”
“換做是你，你也不會開心的。”
沈清榮有些憂郁的說道，自顧自的去翻詩賦，從前宣於渺也特別喜歡沒事便在她的繡床上躺著，跟她隔著珠簾說話。
勉強，將他當作是那負心漢好了。
沈清榮如此想到，若是以後那位神秘人每天都來，日子倒也算是好打發。
“你陪了我這麽久，我卻還未問過你的名字，你叫什麽？”
“我叫謝沅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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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蕪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為沈父納第三房姨太太——那位在梁蕪身邊侍奉多年的知冬，終於在這一年成了沈父名正言順的姨太太，梁蕪正含笑著接知冬一盞媳婦兒茶，聽得大姨娘病亡的消息，一口茶淹沒喉，竟笑了出來，開口與前來匯報的管家說道：“看在她服侍了大人多年的份上，裹一卷竹席，丟入亂喪崗吧。”
自此，二姨娘方才知道這位待人溫和的主母究竟是有多刻薄，連死人都不能幹施舍一口薄棺材，也知道沈父是曾深愛過大姨娘的——那一夜，沈父將大姨娘的貼身丫鬟知春，竟活生生的拿皮鞭抽死了。
那聲音攪得整個沈宅都不曾睡好過，當第二日沈父一身血跡的出現在二姨娘身邊時，開口說了一句話：“我如今，便也只剩你了。”
那一刻，二姨娘的心便也跟著沈父身上的血融化了一般，這也便是為什麽，多年以後沈宅落寞了，所有人都走了，二姨娘還帶著自己的女兒留在沈宅的原因之一了。
自那以後，沈父便多了一個興趣愛好，每當他不高興的夜晚，他便會想要抽人，想要見血，他的心已經隨著大姨娘的死去而死去了，而關於沈父為什麽在大姨娘死後便開始神經不正常了，二姨娘覺著，大抵是沈父愛大姨娘愛得太過深沈了吧。
雖然沈父聯姻了梁家，但到底是深愛著大姨娘這位青梅竹馬的，是以將大姨娘納做小妾，貼身不離，雖然無法與大姨娘做對患難夫妻，但到底是不會再分離，可任是誰的愛情，都不太喜歡有個小三參與，大姨娘是這樣，沈母亦是這樣，兩人看不對眼已經是多時了，而為著那一份聯姻關系，沈父官途順暢，他更是不可能偏讓大姨娘幾分了。
可受盡委屈的大姨娘又有多苦呢？
二姨娘不知道，她一向是個本分人，所以她平安的生下了沈清元，因了自己的前車之鑒，也不指望著這姑娘有什麽文化，有什麽見識。
“三姨娘死了便是死了吧。”
二姨娘怔楞了許久，才開口說道，因了沈清榮的婚事，昨夜沈父暴怒不已，將三姨娘拖入書房，這本是沒二姨娘什麽事的，無奈那狡猾的三姨娘竟扯著她不放，於是一同被拖了進去，家丁堵住了她們的口舌，捆住了她們的手腳。
那種無法呼喊的切膚之痛，叫本就已經苦極了的二姨娘愈發的瘦削如紙。
她趴回床上，平淡的說道。
梁蕪大約是沒有想到二姨娘把話說的如此輕，頓時只覺得自己是自討沒趣，稍微安撫了兩句便帶著梁瀟、梁雪離去了，二姨娘看著梁蕪離開的地方，忽然冷冷的笑出了聲。
實則不用第二日，頭一日沈清榮沒嫁出去的事便已經傳遍了整個江南，成為坊間行人過客茶餘飯後腦補的對象。
不過才一日而已，市面上早已流傳出了數種話本子。
“這話說沈宅的二小姐因為不愛那宣家唯一的獨苗，便遣人去宣家勾引了那宣家公子，叫他與旁人淫奔了啊，是以宣家這樣大大的打了沈家這樣一個臉，以後說不得是要在沈家面前擡不起頭來的，這江南第一世家的位置，沈宅怕是坐的更硬朗了幾分。”
沈清元跟著楊世業在坊間轉了一圈便帶回了幾個版本的話本子，雖然年幼的沈清元尚未識字，但那一板一眼的將坊間傳聞背出來，倒還真有那麽幾分小書童該有的靈氣來。
可惜一向知書達理的二姨娘，在沈清元讀書這件事情上邊卻是認了死理，就是不讓沈清元讀書。
“這傳的，我便是個毒婦一般。”
沈清榮可巴不得坊間這般的傳聞都叫那些個人信以為真，畢竟她可是有心上人的，並不打算嫁給那位宣家的公子。
“怎麽我看二姐的模樣，還算是樂意的緊。”沈清元眨了眨眼，開口說道，“莫不是二姐還惦記著那個拋棄了姐姐的宣公子？”
“胡說，小孩子家家的便知道什麽惦記和拋棄。”
聽了沈清元的話，沈清榮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來，可她要等的人，卻叫她從秋天等到了冬天。
彼時沈清榮才知道為何當日迎親之時，新郎缺席，宣家一個人都沒有來沈宅。
不是沒有人來，也不是有人要怠慢她沈清榮，也不是故意叫沈宅在這江南地界之中擡不起頭，實在是風雲突變，叫人難以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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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的皇帝早已五十餘餘歲，有生之年膝下竟無一子，唯一的女兒東陽公主也在一個月前病逝。
孤家寡人做到這種地步才算是稱職，然而便是因為太過稱職，才會有人不甘為臣，紛紛跳出來謀反，然而謀反真的那麽容易嗎？
如今的宣家便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宣家沒了，那麽沈清榮與那傳說中的宣家公子的婚事便不作數，但沈清榮畢竟是穿過一次嫁衣的人了，她望著還沒有被知秋收入庫房的嫁衣。
那火紅的顏色仿佛能夠灼傷天際的浮雲。
“你在看什麽？”
有人輕聲問道，但沈清榮看不見人，彼時知秋搬了個繡凳在暖陽之下繡花，隔了幾重門，顯然並不是知秋在說話，小元寶也早就被管家家的臭小子帶出去玩鬧了，這屋子裏除了她以外，沒有任何人。
“嫁衣。”
沈清榮開口說道，說完話她才意識到這個聲音低沈，並不是女子的嗓音。
又是一個高來高去想要俘獲良家女子芳心再將之拋棄的偽裝成正義的俠客亦或者是殺手吧？沈清榮無不諷刺的想到，矜持的起身將衣櫃的木門關上。
同時關上的，還有沈清榮的一顆萌動的少女心。
“你好像很不開心。”
“換做是你，你也不會開心的。”
沈清榮有些憂郁的說道，自顧自的去翻詩賦，從前宣於渺也特別喜歡沒事便在她的繡床上躺著，跟她隔著珠簾說話。
勉強，將他當作是那負心漢好了。
沈清榮如此想到，若是以後那位神秘人每天都來，日子倒也算是好打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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